「喂！過來！」山本隨手拿起張廢紙揉成紙團，瞄準松島後用力扔了過去，紙團剛好落在松島的背上，松島把正在做的作業放回抽屜裏，低着頭走到了山本面前。
「怎麼了。」
「炒麵麵包。」象徵式地給了一枚十元硬幣，誰都知道十元連一瓶水也買不到，山本明擺着就是要松島自費幫他買麵包，但是好像約定俗成般，班裏並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。
「嗯。」松島欲接過那十元時，山本鬆開手任由十元落地，松島沒有說話，只是蹲下拾起那十元，即使上課鈴聲響起，他也沒聽見似地走出了課室。
小賣部已經沒有任何人了，店員阿姨還悠閒地玩手機，看見松島來到也不意外，她認得這個學生總是在上課時間來買東西，看着挺乖巧一個學生，怎麼經常翹課呢。阿姨不知道松島背後的苦衷，她自以為地描繪了一個她心中的松島，所以從來對他的態度也不太好。
「麻煩一個炒麵麵包，謝謝。」
「錢放下，自己拿。」
松島從褲袋裏抓出一把硬幣，點算了一下，算上那十元，還欠了一百元，他面露難色地問阿姨：「抱歉我還差一百元，我可以明天再補給您嗎？」
「不行，每天都要算帳的，錢不夠就別買了。」
「我……拜託您通融一次吧。」
「我說了不行，走走走快回去上課！」見阿姨如此強硬，松島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，他默默把硬幣放回褲袋後便轉身離去。
知道沒買到炒麵麵包的後果，松島嘆了口氣，在老師的責備聲下走回了課室，多次無故翹課，語文老師今天也是罰他留校反省。
「真沒用啊松島，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呢。」松島站在山本跟前，他手裏還拿着那十元想要還給山本。山本和其他同學大聲嘲笑松島，雖然松島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甚麼，他只站着等待山本的發落。
「那我沒午餐要吃甚麼呢？」
「松島，你的便當呢？」
「我沒有。」沒有想搪塞過去的想法，是松島真的沒有帶便當的習慣，不喜歡進食，落得了吃又胃痛，不吃又胃痛的下場。平常他都是用一盒草莓牛奶來解決午餐，有時候消耗得比較多體力時，連牛奶都解幫不了他，最終他成為了保健室的常客，保健老師勸他多少吃一點固體食物，松島會照做，然後又盡數吐出來。
「嘖。煩死，你跟我出來。」
看見他們走出課室，山本的死黨們對於他們要去哪裏心照不宣，都笑得十分猖狂和奇怪，其他同學知道松島每次跟山本出去，回來時身上都是紅一塊紫一塊的，但他們從來不會去管，只會裝作看不見。
「抱歉，下個月我會讓父親多給我一點生活費的。」松島也十分清楚他和山本要到哪裏，只是他今天有點不舒服，他不想。
他們來到了走廊盡頭的男廁所，廁所只有零星幾個男生，看見山本進來的他們都知趣地趕快離開，一名深知山本作風的同學在離開時，還順道把門口關上。
「跪下。」
「我今天有點不舒服，能不能……」
「關我甚麼事，快。」他們走進了一個廁格，山本坐在馬桶蓋上，理所當然地讓松島為他服務。身體不適的松島連蹲下時都有點腦袋發昏。他知道今天這事不得不做，儘管他已經習慣到麻木，但顫抖的雙手在拉下拉鏈時還是費了點時間。
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，他不明白為甚麼山本會喜歡讓他做這種事，也許是因為方便，也許是因為免費，然而他還是不能理解。
山本抓住松島的雙頰往自己身下衝撞，力度之大，松島無法承受，只好努力張大自己的嘴巴，試圖換來對方的「寬恕」。
山本最後盡數釋放在松島的嘴裏，被推開的松島靠在隔板上，止不住的反胃乾嘔，嘴裏的東西被他吐到地上。山本穿好褲子後，看到松島那窩囊的樣子，又惡狠狠地朝他踢了幾腳，松島細嫩的皮膚頓時發紅，校服也被印上灰灰暗暗的鞋印。
回到教室，身上的紅腫，讓大家都以為松島又被山本抓到廁所裏毆打，只有他們那圈的人和松島才知道，那些藏在廁格裏的骯髒。
最終，身體還是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，松島再次倒下，被其他班的同學發現時，他已經躺在教室門口好一陣子了。父親接到學校通知，急急忙忙地趕到醫院。
這段時間發生的事，松島一概不知。
隔了整整一個星期，松島才能勉強回來上課，回到教室，發現自己的座位已經被其他同學坐着，顯然那已經不是他的座位了。松島環視一周，找了個沒放東西的位置就坐下了。山本走過來踢了踢他的座位說：「還好吧。」
「嗯。」
「沒事就去買麵包啊，坐着幹嘛。」
松島放下書包，搖搖晃晃地走出教室，在門口還差點撞上人，那個人扶住了松島，松島才看清這個人的臉，確認了是不認識的同學，可能是新的轉校生吧，那個人見到松島蒼白的臉色，好心問他要去哪裏，得知松島要到小賣部後，那個人提出會幫他買東西，讓他先回座位坐。
但松島沒有接受這番好意，堅持要自己到小賣部，那個人只好扶着他一起去，即使松島已經拒絕。
「你就是松島同學吧，我是新來的轉校生，佐藤勝利。」
「謝謝你，佐藤同學。」
「叫我勝利就可以了。」佐藤扶着松島走到小賣部，小賣部阿姨見到好久沒出現的松島，有點悔疚地送了他一個炒麵麵包，因為她從其他同學那聽來，松島似乎是因為血糖過低而請假。松島微微彎身表達謝意，然後便回頭離開，阿姨叫住了他，再次遞上了一瓶牛奶：「多吃點吧孩子。」
回到教室的松島，把麵包放到山本的桌上，猶豫要不要把牛奶也給他時，佐藤從他身後拿走了牛奶，並推着他的背一路回到位置，原來他的新同桌是佐藤。
「少管閒事。」在他們經過山本的位置時，山本惡狠狠地盯住佐藤，小聲威脅他，佐藤沒回應，只是回了個中指給山本。
「喝吧，不要再給他們當跑腿了。」佐藤撕開了牛奶的封口，放到了松島面前。
「謝謝。」松島小口小口地喝着，溫熱的牛奶滑入喉嚨，可是也喝不了多少，又把牛奶放下。
小息時，山本一等人意外地沒有找松島麻煩。打鈴後，他們沒有留在課室，佐藤也不在。
直到小息快結束，他們，正確來說是山本他們和佐藤，分別在教室的前後門進來，他們身上都不約而同地沾上不少沙塵，不難猜到他們是去打架了，但佐藤的傷勢看起來比較嚴重，畢竟他只有一個人，他一拐一拐地回到教室，手腳和臉上都掛滿瘀青，甚至連嘴唇邊也被打破，一點一點地往外滲出血珠。
松島見到佐藤這樣子，馬上跑過去想扶住佐藤，想要帶他去醫務室時，卻被佐藤拒絕了。
「沒事，還要上課呢。」佐藤悄悄躲開了松島向他伸來的手。
「不要接近松島。」佐藤想起山本最後的話，當他收到紙條時，佐藤就想到對方一定是衝着早上的事而來的。雖然才剛轉校過來，但對山本的行事作風極不認同，平常對他們已經甚少有好臉色，面對他們的出言挑釁也當作聽不見。直到今天第一次看見松島，佐藤才知道這幾個校霸平常不是不會欺負同學，只是被欺負的人沒有上學罷了。
松島看起來就很柔弱，且不止被校霸欺負，還被班上的同學們無視，處境勢孤力弱，山本他們才更肆無忌憚。佐藤其實大可以不管，繼續無視山本等人就可以，但今天當松島撞在他身上時，他扶住的彷彿不是一個人，而是一片薄紙，松島蒼白的臉抬起望住他，不知道是出於共情，還是於心不忍，佐藤覺得自己有必要去保護這位才剛見面的同學。
於是很快地，就收到了那張充滿攻擊性的紙條。
如約而至，在體育室裏，佐藤面對對方三個人，一場硬仗在所難免，在對方臉上揮了幾拳後，很快就被兩個小嘍囉抓住而動彈不得，硬生生地接下了山本所有的拳頭。
面對松島擔心的表情，他裝作無事，讓對方不要擔心。
松島也知道這是今早的事所引起的，也知道佐藤被打就是因為自己，他想如果他遠離佐藤，山本他們是不是就不會繼續纏繞佐藤了呢。
所有人都不要接近他，就不會有其他無辜的人像他一樣被山本欺負。
這風波並沒有因為那一場架而結束。體育課時被故意絆倒、被砸籃球；國文課時被水淋濕的課本、消失不見的功課等。雖然每次要重買課本很麻煩，但佐藤對於這些幼稚的行為並沒有太生氣。沒有課本他可以和松島一起看，松島的字很漂亮，筆記都是十分工整地記錄下老師上課的內容，即使松島常常因為各種原因而導致成績不高不低，但佐藤認為，松島一定是個聰明的人，就和他的名字一樣。
也許是看佐藤的反應不溫不火，山本他們等人對挑釁他的興趣也漸減，佐藤慢慢重回正常的校園生活，身旁的松島自那次重新編位後就再也沒有被調離過他的鄰座，即使班上已經經歷好幾次的重新編位了。
雖然山本他們再沒有怎樣找自己麻煩，但松島的臉色卻還是那樣蒼白，彷彿他的到來還是沒為他帶來改變。山本他們已經甚少走過來或直接呼喝松島的名字，但佐藤覺得松島還是持續地被欺壓着，不然的話，他身上又怎會仍然偶爾帶着傷？佐藤試圖從松島口中套出些話來，但松島一如他所想，其實是個聰明的孩子，他很快就聽得出佐藤那藏在言語之間的關心和試探，他每次都會對佐藤說已經沒事了，他很好。
然而松島的話對比他的臉色，實在很難令人信服。
不在學校裏，在別處也是可以的。山本這樣想着。他並不是因為畏懼佐藤才選擇躲避他的視線，只是他的目標不在佐藤，是只在松島身上，要是每次都有個佐藤出來阻撓，也難免覺得麻煩，與其如此，倒不如把陣地遷移，反正松島已經習慣孤身一人了，他也不會期望佐藤能幫助到他。這樣一來，和以往一樣，山本繼續使喚松島做各種各樣的事，而佐藤也無從得知。
然而山本還是低估了佐藤的正義感了，一次放學後，即使山本等人和松島已經是前後腳離校，但這也不難被佐藤跟蹤到。
「好學生，最近有沒有好好溫習啊？」他們來到公園後的一處隱蔽、被小樹林遮掩的，那已經荒廢已久的倉庫，要不是特地走進去，基本上不會有人發現到這裏竟有個小倉庫。山本他們發現這裏是因為他們在路上吸煙時，被路過的警察抓到，被追趕的他們慌不擇路地跑進了草叢堆裏，他們這才知道原來有一個這麼方便的地方。
松島沒有回答，山本向小弟眼神示意，小弟馬上搶過松島的書包，把他的東西都倒出來，翻到幾本已經殘破不堪的課本後，更為興奮地不停踐踏那些課本。松島沒有阻止，只是在旁邊看着，直到山本把他拉進倉庫裏，其他小弟才放過他的書包，點起了煙，有默契地守着倉庫外。
佐藤一直藏在一棵小樹後，看見山本和松島單獨走進了倉庫裏，頓感不妙，但人多勢眾，他不敢貿然衝出去，他決定在旁等候時機，希望能找到山本他們霸凌的證據，能把這群不良一鍋端。
倉庫裏面會發生甚麼，小弟們都懂，聽到山本一些難以言喻的聲音隱約傳來，小弟們終究還是忍不住反感，他們向倉庫大喊要到便利店買吃的，然後就跑了。
終於等到適合時機的佐藤，他打開手機的照相功能，躡手躡腳地走近倉庫，倉庫外只有一扇開在高處的窗戶，他踮起腳也看不清裏面的情況，他試着把手機舉高至窗口，看看能不能拍到裏面的情況。
過了一會，佐藤把手機拿下來查看時，他睜大了雙眼。
山本並不是在打松島，而是……這齷齪的事，佐藤無法想像松島長期以來是怎麼忍受下來的。佐藤怒不可遏地一腳踢開了倉庫那殘破的門，衝進去時，松島仍然維持住被山本抓着後腦勺，被逼跪在山本的雙腿之間。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，已經被山本用力推開，佐藤背着光，松島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只是知道佐藤來了，來救他了。
「混蛋！」只有山本一個人在，佐藤抄起一旁的廢棄木板，向着山本揮去，跌在一旁的松島震驚得坐在原地。山本和佐藤扭打在一起，勢均力敵，不分上下。
漸漸，形勢開始倒向佐藤，找到機會的佐藤騎在山本身上，向着他的臉一下一下地錘下去。反應過來的松島怕佐藤會打死人，跌跌撞撞地爬過來抱住佐藤的手。但佐藤已然氣得失去理智，想推開松島時，松島崩潰地哭喊着「勝利、勝利、夠了夠了！」
佐藤鬆開了抓住山本領口的手，失去力氣地坐到一旁，山本已經被他打得只能躺在地上大喘氣。
松島跪在佐藤旁邊，後怕地抱住了佐藤的肩膀，嘴裏一直哭訴着「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」
「是我對不起你……我來晚了……」佐藤拉起自己的衣服下擺，不停地擦着松島的嘴唇，過後，怕松島以為自己嫌棄他，又用力地回抱住松島。
「去死吧！」
「砰！」
山本用餘光瞄到自己的小弟正拿着木棍衝過來，他想要出聲阻止，但已經來不及了。山本看見的，松島也看得見，他面對住門口，在那人舉起木棍揮下來時，松島用力翻過來撲在佐藤背上，硬生生地接下那人下死手般的一棍。
身上的重量瞬間消去，松島倒在地上，佐藤見狀衝上前一腳踢開那人，那人也明顯被嚇壞，他沒想到松島會為佐藤擋下那一棍，於是很快就被佐藤給收拾到一旁去。
「松島、聡！聡你沒事吧！」佐藤扶起松島，卻感到松島的背上一片濕潤，一看，自己的手滿是鮮血，任憑佐藤怎樣呼喊，松島也毫無反應。
山本顫顫巍巍地想要看看松島，卻被佐藤喝止：「滾開！垃圾！」
佐藤抱起松島往外面跑去，即使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，但還是努力地跑出去。
「救命……救命……」
公園裏的大人很快就為他們報了警，佐藤被救護員一同扶着上救護車，雖然很不情願，但他還是對救護員說：「那裏面還有人……」
山本直到被救護員架起，一閃而過的反光，他才看見那根木棍上，還掛着鐵釘。
直到松島被送進了醫院，父親才知道兒子平常在學校裏原來一直被欺凌，自己只知道給兒子零花錢，卻不知道關心兒子。松島父親自責地站在病房外，看着麻醉藥的效用還沒消退的兒子躺在病床上，哭得泣不成聲。
剛包紮完的佐藤，就馬上趕來看松島的情況，他透過窗子看松島，松島的呼吸很慢很慢，彷彿看不見胸口的起伏，被子的重量好像比松島重多了，這樣壓在他身上，他一定很痛的了。
「你好。」佐藤猜到那一定是松島的父親了，於是主動跟他打招呼。松島父親聽到他的聲音，狼狽地擦幾把臉，努力故作鎮定地望着佐藤。松島父親從協助的警察口中知道這小孩是幫助他兒子的人，他用褲子擦了擦手，連忙向佐藤伸手道謝：「謝謝你佐藤同學，真的謝謝你。」
「沒事……那個，松島他還好嗎？」松島父親的手非常顫抖，佐藤稍稍用力握住他的手給予安慰。
「沒甚麼大礙，只是麻藥還沒過，在休息呢。」傷口的嚴重性被松島父親刻意略過，實際上，那根釘子要是再打歪一點，打在脊椎上，兒子這輩子就要躺在床上了，松島父親想到這呼吸聲又粗重起來。
佐藤說：「請不要擔心，他們一定會為此負上代價的。」他們指的就是山本他們，佐藤不知道松島父親知不知情，松島不只是被杯葛霸凌，還需要承受山本的如此對待。但現在，佐藤也只能這樣安慰松島父親。
「又搞甚麼事了你！」一把沙啞的怒吼響起，佐藤還沒看清自己父親的臉時，自己的臉上已經被打了一拳，他被打得踉蹌幾步，還是松島父親給扶着的。
「……」佐藤沒有說話。
「他是傷患，別動手。」松島父親聽得出他就是佐藤的家人，但是語氣並不親近。
「我教訓兒子有你事嗎！」佐藤父親越說越大聲，擔心騷擾到兒子休息的松島父親快忍不住就要動手了，佐藤父親想強行拖走佐藤，松島父親見佐藤還很虛弱便出手阻止，兩個大人就這樣僵持，到最後附近的值班護士聽到這邊的動靜，跑過來查看。
「麻煩你幫我報警，這人在醫院大吵大鬧。」松島父親見護士來到，向她說明了情況，佐藤父親見形勢不對勁，嘴裏罵罵咧咧便離開，離開前還不忘警告佐藤：「敢回來我打死你！」
「佐藤同學，今晚先在我家屈就一下吧。」看見佐藤父親怒火中燒的樣子，松島父親是怎樣都不會讓佐藤就這樣回家，在松島父親強烈的勸喻下，佐藤答應今晚先到松島家休息。
在等待麻藥藥效過去的時間，佐藤坐在松島父親旁邊，即使雙方沒有對話，但佐藤還是感受到從松島父親身上傳來的低氣壓。
「對不起，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就好了。」佐藤自責地說。這段時間，松島對自己一直保有距離感，他也沒有過問。每次看見松島沒精打采的樣子，他都會問松島發生了甚麼，但是松島從來都沒有訴說過，即使他想為松島做些甚麼，例如狠狠地和山本他們打一架，但因為松島沒有說出來，他只能就此作罷。
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就好了。
松島在午夜醒來，剛醒來的他還是很迷糊，對於自己身處何方懵然不知，只知道背上隱隱作痛，躺着的他壓迫到傷口，他想坐起來，又發現自己四肢軟弱無力。
「慢慢來。」最先發現松島醒過來的是佐藤，他見狀馬上進去幫松島坐直，還貼心地在他背後放上一個枕頭靠着。松島父親跟在後面，看見兒子有這麼要好的朋友也放心了些許。
「爸爸……對不起……」讓你擔心了……
「沒事了沒事了，都過去了。」松島父親走上前握住了兒子的手，佐藤自覺地想離開房間，把空間留給松島父子，然而松島父親叫住了他，說帶他一起回去。簡單跟兒子交待了一番後，松島父親讓兒子好好休息，說第二天會再來看他，今晚他要先好好照顧他的同學。
松島終於能從醫院回到家中，這期間已經過了兩星期了，好不容易能夠再次上學時，他看見佐藤正在他家樓下等他一起上學。
佐藤自那事過後，不需數天已經能回到學校繼續上課，由於事件性質實在過於嚴重，收到警方通報後，山本等人受到學校處分，全校通報且需即時退學，所以當佐藤回來時，已經看不見山本他們了。
看見佐藤的松島一如既往的揚起淺笑，與佐藤保持着一定的距離，慢慢地跟在他旁邊一起走。佐藤沒有提起當時的事，也沒有問及松島的傷勢，只說：「我能每天和你一起上學嗎？」
得到的是松島肯定的答允，「當然。」
學校裏的同學都不知道山本等人和佐藤他們發生了甚麼事，大家都猜是山本等人霸凌松島的事被發現，所以才會被學校趕出校。佐藤自轉校以來，身邊沒有太多好友，陽光開朗的他反而與沉默寡言的松島比較要好，所以當大家見佐藤也缺席了好幾天，在他回校時，大家都想從他口中套出點「八卦」來，但佐藤不但沒有理會他們，反而還略帶怒氣地說他們和山本其實也沒甚麼差別。自知理虧的同學們也心虛得咋舌，確實他們一直以來都袖手旁觀，即使覺得松島可憐，但也不敢挺身而出去阻止山本，久而久之，面對松島被山本欺負，他們也變得麻木起來，只要松島一直被欺負，那麼他們就不會有人成為山本的目標，他們也不過是加害者。
要進入課室前，內心還是有點緊張，松島的腳步越來越慢，漸漸落後於佐藤，佐藤摟過他的肩膀，給他無形的鼓勵，佐藤帶着松島，盡量顯得與平常無異地打開門，齊刷刷的眼神看過來，松島沒有抬起頭，從以前到現在也是，他不會主動去迎上他人的目光。
「佐藤，早。」不知道是誰先開口與佐藤打招呼，佐藤也回了一句早安，繃緊的氣氛貌似悄悄地改變，大家又開始吱吱喳喳地聊天。
「松島同學，早安啊。」
瞬間悄然無聲。
「早安……」
大家聽到松島的回應後，都彷彿鬆了一口氣，好像回到原來那樣，大家都能成為融洽相處的同學。
會越來越好的吧。
會的。